2015年6月15日星期一

【小说】《狐仙》

第八夜

每当一场大爆炸来临前,都会有一些微妙的暗示,而这些暗示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希望的光,但愿柳暗花明又一村;亦有些人认为,那是在为死亡前做准备的倒数时间,也可以顺便为自己那终将逝去的生命办一场难以忘怀的追悼会。
赤色妖王即将来临的这晚,我们所有人全城戒备,已经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准备了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开胃菜前的余兴节目般的惊喜,再连带一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对他的百鬼夜行或许要有一点用处的攻击。
安倍家找来了世界各地的抓妖名门,当中,有日本的、韩国的、中国的、美国的、英国的、非洲的、泰国的等等。我们每次聚会时就宛如在开什么联合国会议一样。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在讨论全世界的事,只是不一样的是我们讨论的是关于妖类的课题,对一些人而言觉得那些都是胡扯的东西,而联合国讨论的东西就是政治、政治、再政治,政治的课题里可能还穿插了一些比沟渠水还要肮脏,不为人知的话题。
可是,这些我们都不在乎。妖,不需要那么多的财富,我们不像人类,我们根本不需要任何金钱的保障,因为只有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就够我们长命百岁了。
另外,我、王学烈、蕾蒂、伊念姐和可童也在世界各地找到了不少的的小妖们。在它们当中,有五分之四的妖怪都是付丧神,而剩下的五分之一中的五分之三是统领一小群的百鬼夜行的弱势妖王,五分之二是像我和王学烈一样,想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千年妖精。我们都抱着事后能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心情来参与活动的。

安倍海还有几个安倍家族的小喽罗和擅于水性的可童在东区守着,因为只有东区有足够空间的水区容纳可童和其他的河童。安倍魁和安倍娜娜也带了一群安倍家那些只会皮毛功夫的抓妖师们在南区守着。另外,我与伊念姐带着一些小妖怪和几个小妖王还有几个更像是来监视我们会不会背叛人类的外国抓妖师在西区把守着。而最后的北区就由男雪女,王学烈和据说会给人类带来好运的蕾蒂萝莉附加几个道行不浅的抓妖师们死守着。
木魅也暗中参与了我们的计划。由于要迁植木魅需要很大的精力和资源,说不定赤色妖王还没到我们这里我们就已经自灭了,所以木魅就守在原地,让它那些又细又长,甚至整个城市的地底下都布满的根牵线着我们,在暗地里为我们设下结界并且成为我们的护身符。
我们大家已经在几天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至每天都在为赤色妖王的到来做了练习和彩排,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只差赤色妖王的大驾光临了。
在我一旁的伊念姐手里拿着搁置好久的日本武士刀,上面微微的生锈已经被伊念姐用磨石磨了三天三夜,如今的武士刀好像已经还了另一把新的似的,只要轻轻在你的脑袋上扫过,头上的发丝一定会优雅的飘下几根。别担心,这把刀还不至于利到轻轻一挥就把头砍下来。
“雨湖,我好紧张哦!”伊念姐握着武术刀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跑调了。要不是我知道她今天即将面对的是第三强大的妖王而不是玩游戏机要闯关时遇见的大王,我会不小心误认为她是毒瘾发作了。
“你别那么紧张。”我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我说话的语气还是relax的,准备战斗的姿势依旧那么淡定。只不过,我现在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我内心的心跳,“噗通……噗通……”的,有点像遇到真命天子时的第一反应。
现在的我还没变身,那少了一根尾巴的八尾狐还没出现。
“嗯……我尽量……”伊念姐说话时抖得放佛在南极一样。
我看着她,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北区紧急通报,赤色妖王已经到了!”
突然,其中抓妖师慌慌张张地对我们说道。
没想到赤色妖王第一个攻击的区域竟然是北区。
我开始有点怀疑当中的意义了。难道赤色妖王是冲着那个与他有相仿命运的王学烈而来的吗?
有可能。
当我再次听见刚才那个报告情况的抓妖师再次发出几乎接近女人被强奸时才会发出的尖叫声说道:“赤色妖王只抓走了男雪女就撤退了?!”时,我就更能肯定赤色妖王确实是为了王学烈而来的。
报告中,赤色妖王并没有想象中发射攻击,只是很简洁轻快地把王学烈抓走后,留下了一群还在错愕状况中的抓妖师和蕾蒂。
听到赤色妖王撤退的消息,我赶快往北区的方向跑去。即使我知道就算我现在去那里也不可能找到赤色妖王和王学烈的踪影,但我还是拼了命的向前冲去,只希望到了那里会出现奇迹,赤色妖王和王学烈都还在那里。
“雨湖,等等我!”伊念姐最关心的就是王学烈,听到王学烈被抓的消息,相信她一定不比我来得镇定。
伊念姐还没跟王学烈告白,她还没跟王学烈做那些人类情侣该做的事!她不想有任何的遗憾,所以她不可能让赤色妖王抓走王学烈!就算赤色妖王是世界第三强大的妖王,可是他的原型也只不过是只妖,一只活得比我们坎坷,比我们长久的妖罢了,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爱情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伊念姐默默地祈祷,但愿王学烈没事,但愿王学烈不要死!伊念姐一向来都不相信神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上帝,不过她今天为了王学烈,破例一次相信了,所以她终于迈出自己的第一次,恳求 那伟大的上帝保佑王学烈。
“伊念姐,你别过来,那里很危险。”我担心伊念姐在途中因伤心过度而晕掉,也怕她到了北区后见不到王学烈而崩溃,疯掉。
爱情的力量有时很强大,有时却很脆弱。
“不,我要去!”很快的,伊念姐超越了我,跑在了我的前方。接着,又很快的,伊念姐的踪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等我跑累了后,我放慢快跑的脚步,最后干脆站在原地发呆。我的心开始彷徨,开始在认真的担心倘若王学烈真的永远消失了,那我今后的人生要怎么办才好?我会独立,可是少了一个这一千年来喜欢在我耳畔碎碎念东碎碎念西的家人,我会很不习惯的。我可能需要用另一个一千年来忘记他。
天上漆黑的夜空并没有星星点缀着,只有那孤零零,恢复以往皎洁的月亮在看笑话般俯视我们。星星代表一个心愿,一个祈祷,那么没有星星的夜空,是不是代表着绝望与无声无息的悲鸣?
我无助地蹲下来,用双手抱着膝盖并把头埋在大腿之间。
我没哭,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罢了。平时坐惯了有司机载送的车的我一旦遇到了司机发生了意外必须要我自己开车时,我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路痴,向左向右,南北东西已经成为了最深奥的词汇。
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我……再一次迷惘了。第一次是在妈妈死之后,当时我还算是同年无知的年纪;第二次是老奶奶死之后,第三次则是老奶奶被我的其中一条生命换来的第二次生存的机会后再次走进阎罗王府的时候。而这次,是我第四次感到如此的彷徨无助。

在黑暗中,有只带着白色光环的手及时把我从快要被黑暗吞噬的十字路口拉回了还被一丝细得宛如毛绒线粗细的光线照射的道路上。
那只手不是别人的手,而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安倍海的那只带给我无限的温暖与踏实的手。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吧?”安倍海轻声安慰道。他此刻慰问对我来说就仿佛像是我迷路在寒冰雪地时及时送上的一杯热咖啡。
我点点头,却没把头重新抬起来,依旧把它埋在不通风的大腿之间。
“嗯。”安倍海看着我,有点担心地回答。
之后的几分钟里他都没再试着开导我,一直摸摸地,还带着一丝的心痛陪我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就算脚酸了也不吭一声。他只想要用行动来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会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直到世界末日,不离不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涣然冰释,从新站了起来,在黑暗埋没我之前接受了安倍海伸出的那只手。
由于我的脚因为蹲久了而变得麻痹,一时间想要站稳时却变得无力,我重心不稳地跌坐回原地。刚好这时,安倍海刚要站起来,在我身后的他又被我狠狠地压回了地上,还很荣幸的跟地上来个“亲密肢体接触”。
“啊……对不起。”我赶快爬起来,不料,又跌坐在地上,不过幸好这次没有像刚才那样坐在安倍海的身上,而是直接坐在了柏油路上。
说实在的,我的屁股很痛。
“来。”安倍海伸出他的手,我也伸出我的手牵住他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等我脚上的麻痹感觉消失后,我才慢慢松开安倍海牵住我的手。
“我自己可以了。”我说道。
“嗯,那我们走吧,到北区去。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那里的状况。”安倍海果然是我肚子里的那条寄生虫,就连我想什么他也知道。
我看着安倍海,同时,他也看着我。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精锐的算命师对着他的顾客的眼神一样,有种深不可测又带着一股邪恶气息的感觉。还是说,我的脸已经写满了所有我所要表达的东西,所以不用我说安倍海也知道我要表达什么?
“嗯。”我点头。

***

来到了北区之后,果然不出我所料,赤色妖王已经带着王学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在那里除了哭得死去活来最后晕倒在地的伊念姐以外就剩下一些被蒙在刚才的突击的阴影里的菜鸟抓妖师们和一群正在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惊喜善后的资深抓妖师。
在我们到达北区的不久后,其他本应该守在东区、南区和西区的抓妖师和妖怪们也纷纷感到了北区。他们都是观察了月亮的红色淡去并且确定没有赤红妖王来临的迹象后才赶到这里来的。但是,其他区还是留着一些看守的抓妖师在巡逻着,以免出现得不偿失的万一。
我走到伊念姐的身边,张开双手把伊念姐扶起来,包裹在我那不算宽大的怀抱里。
伊念姐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她张开双眼,原以为是王学烈回来了,本来还带着希望的眼眸马上变得暗淡起来。
我知道我不是她所期待的人。

我也好想像伊念姐那样,想哭时也不管场地适不适合或者别人会不会在一旁窃窃私语,她只顾嚎啕大哭,哭得周围的人以为她刚死了妈;想笑时也不顾周遭另类的眼神或是下巴是不是真的会被她笑掉,只管尽情大笑,笑得肚子抽筋了,还在笑。
自从老奶奶二度死亡之后,我就把眼泪哭干了。那时候我还没遇见王学烈,本以为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然后在街上像幽魂一样游荡都遇见了王学烈,之后我们俩的人生也开始有了新的依靠。
他是我最亲,也是最重要的亲人,失去了他,我又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失去妈妈时的那个原点。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上帝不会那么眷顾我,再让我又那么幸运的与第三个依靠者结缘的。
“雨湖,你不难过吗?”醒来后的伊念姐又连续哭了几分钟,等她的情绪比较平稳了之后,她开始收起眼泪,但因为不能一时间止住哭泣,她还在继续抽泣。
“我怎么可能不难过,王学烈是我的亲人。”我的语气非常冷淡,给人有种“王学烈不会白白牺牲,我们会得到回报”的感觉。我在心想,伊念姐下一秒一定会向我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的。
伊念姐睁开我的怀抱。
“啪。”手掌与脸颊之间的接触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吸引了还在场的众人。
我果然猜得没错,伊念姐真的上前来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她因重心不稳,重新跌坐在地上。
“你难过吗?那你怎么不哭?就连我这个跟她非亲非故的人都哭得死去活来,你却干嘛不哭?你到底把阿烈当什么呢,他那么喜欢你,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你就算不喜欢他,至少也掉一滴眼泪也好吧?就当做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也好吧?!”伊念姐的声音里还残留着严重的哭腔,她的情绪已经失控到极限了。
“伊念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说对不起。我也很想哭,可是眼泪就是被锁在眼眶里,怎么都流不下来。
我外表看起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心里已经哭了好久,就从刚才听到王学烈被抓走开始直到现在。
伊念姐是不会明白我对王学烈那种强烈的依赖性,就像我不明白她对王学烈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的道理是一样。
“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王学烈!你对不起的阿烈对你的感情……还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伊念姐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像从银河飞奔而下的瀑布。
是啊,也不知道王学烈现在是死是活,是安全还是危险。
可是我就是不能哭,因为眼泪怎么就是不要流出来,尽管一滴也好;我也不能自暴自弃,因为如果我垮了,伊念姐会疯掉;我更不能笑,因为这样的话,伊念姐会恨我,同时我也因为这个举动永远活在今天的阴霾里……其实我的心里早就已经痛得支离破碎,失去知觉了。
“对不起……”我的鼻子酸酸的,就只是酸酸的罢了,眼泪却不是跟鼻子一伙儿的,它并没有打算趁机落下来的意思。
“别说对不起了,你这算什么!她妈你的!”伊念姐曾经发誓过她今生今世不会骂三字经,可是今天她为了王学烈破例骂我了。
能把伊念姐激怒到她打破自己的誓言,看来我还挺不容易的,说不定王学烈也没那种能耐。
安倍海走到伊念姐面前,强行把死硬赖在地上不起还哭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妖怪不是妖怪的伊念姐扶起来。
“走了。”安倍海淡淡地说道。
对安倍海来说,王学烈和伊念姐在他的心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不怕伊念姐会因为王雪丽被抓而责备他的无情。
伊念姐对地上有着某种依恋,万分的不舍,她跟安倍海还有那冷冰冰的地上纠结了几分钟后终于不情不愿地争了起来。看来倒在地上哭了再晕倒后再哭后也会对对地上产生感情。
安倍海把站立不稳,仿佛喝醉酒的疯女人般踏着东倒西歪的步伐的伊念姐交给身边的其中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后再走到我身边,把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
“走吧。”安倍海拉起我的手。
下一秒,我睁开了他的手。
这一次我要一个人自己面对这份痛苦,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牺牲了。因为我,由古至今已经牺牲了三个与我最亲近,我最爱的亲人。
妈妈因为我的诞生——死了。老婆婆的村子也因为传出有妖怪出没,而且必定会妨碍国家大业,使得朝代衰退,所以皇帝派了一群秘密兵士到老奶奶的村子,一把火在一夜之间把整个村子染上我赤色妖王的红色。而如今,王学烈又因为我……又或许不是因为我,但到最后还是被抓了,现在生死未卜,不过我觉得是凶多吉少了。
我现在开始在怀疑自己,我是不是被派到人间来秘密行事的死神?跟我扯上重要关系的人到最后的结局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是不是只要我消失,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我松开了安倍海的那只发光的手,再次走回那一望无际、无法回头的黑暗。我有我的计划,我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些腐臭而又肮脏黑暗,不会再让更多的人被拉进我的不幸。
“你去哪里?”安倍海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他走快几步到我身边再次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就算如此,我还是会再次逃脱他的手。
“找王学烈。”我冷酷地说道。
“我陪你。”安倍海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不应该说是回答,而是“对我说”,毕竟我的话并不是问题。
“你会死。”我更坚定了我的语气。可是,我的心里却是颤抖得厉害。
每次我的语气越是坚定,心里就颤抖得越是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宛如这两者之间有某种的平行关系。
“不会的。”安倍海的坚定看来也不在我之下。不,应该说是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他早就想要跟着我的脚步,不管我是去送死还是逃命,他都已经准备好跟我一起面对了。
“我们回去吧。”我重新接受了安倍海的光明。
可是我的心里却算着另一个算盘,再次接受我不应该得到的太阳只不过是我设下的障眼法罢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去休息,是剩下几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巡逻员时我会再来实行我的A计划。


我自己的亲人我自己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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